第21章 赢点

两千米，这是乱天被甩上天的高度。去力终尽，乱天如流星般砸落地面，高速摩擦空气带起了汹涌的烈焰，黑白红三色光芒一同掉落。

流星和地板碰撞的那一瞬间滚起一圈无匹霸道的气浪，所有练气期的围观弟子全部被轰飞，非死即伤。十七世子眼疾手快站在无法行动的忆年身前，替她挡住致命的溅射伤害。

“救你两次了哦，抵一次愿望不过分吧。”十七世子回头对忆年笑嘻嘻地说道。

忆年满脸苦涩，哪里有她说话的份。什么愿望都是建立在力量对等的基础之上的，把希望寄托在遥不可攀的强者身上并不是生存之道。

看到自己的半个恩人面色不佳，十七世子立刻劝说道“诶，好吧。毕竟是我弄出来的乱子，不占你愿望好吧。”没办法，谁让老爹经常叮嘱我说有恩必报呢，我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这场纷乱的。

谈话结束，尘埃也落地。

大地四分五裂，襄木林毁于一旦，只有十七世子站立之地还算完整，钟灵和另外两位筑基长老都被残破的襄木和尘埃埋了一半，颇为狼狈。

乱天的身影逐渐浮现，她居然没有陷入地面，却是保持着双腿站立的姿势。原来她在落地的时候使用灵力将冲击分散到了整个地面，所以才造成了范围如此宽广的冲击。

“有必要吗，增加己身受到的伤害就为了继续站着？”十七世子逼问道。

话音刚落，乱天的双腿崩裂出片片飞血，衣衫瞬间燃尽，只剩一件贴身的黑白软甲裹住身体。闪耀的黑白瞳彻底熄灭，乱天腿骨尽碎只能用灵力支撑身体，她面色萎靡却反笑道“确实冲动了一些，不过收获良多。”

“哦，在战斗中感悟，不错的习惯，说来听听吧。”十七世子背着双手保持平淡的表情说道。他似乎不是一位挑战者，而是一位导师。

两名没被轰飞的筑基长老聚精会神地倾听，能亲耳听到同阶无敌天才的战斗感悟足以抵得上百年苦修。钟灵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丝毫不顾快把他淹没的襄木和灰尘，他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乱天。

再这么打下去，乱天必死无疑，哪怕是挫伤了师父的自尊心，乱天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幸好乱天接下来的话让钟灵舒了一口气，能够保持平常心继续观战。

“就在我使用灵力分散冲击在地面时，我突然想到了你的话，你自称以身体为战斗根本的宇宙生命，有着我们这些仰仗灵力生灵无法想象的肉身观察力。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们能做到掌控别人的身体呢？”乱天忍着伤痛轻笑道。

有必要把你的对手想象的那么强大吗，我做不到这种事的呀，不然我为什么对着你老大使出的那种手段惊讶嘛。听到乱天的猜测，十七世子心中颇为郁闷，他经常遇见低估自己的对手，像这种把自己往强到天程度猜的人还真的挺少见。

“嘿嘿，开个玩笑。”乱天仰起头扩大了笑容。

师父什么时候跟我学坏了，居然懂得根据对手的表情调整猜想。钟灵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师父心眼变多了本是好事，不过自己想拿捏起来难度就加高了。算了，等师父闯过这道难关再说吧。

猜心战术对十七世子这种自负的生灵来说确实有不错的效果，他们并不屑于伪装自己的表情。

“两千米，那是我自己的力量极限，这个数字应该不是巧合。纠正我的猜测，你的肉身气场形成了一道弹簧类型的结界。我用肉身攻击你如果冲不破结界的上限，攻击力量就会全部反弹到我自己身上。恐怕我第一次打你脸的时候你就收集了我的力量，所以我的攻击没有对你造成伤害，而你那轻飘飘的一掌就能把我拍飞。”乱天重新组织思维道。

很完美的猜想，十七世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以示默认。

不能再使用肉身的力量攻击，不过身体伤成这样也用不了就是了。乱天不敢再冒进，开始思考战术。得先试一试我的灵力会不会受到那个弹簧气场的影响，他这样的生物应该不会伪装让我放松警惕。

方向已定，乱天学着钟灵的手法捏出一根灵气飞针，甩手释放远程攻击。但是灵力飞针的灵气太少，在飞行途中就被灵力真空抽的一干二净，没能体现出任何作用。

哼，再来。乱天释放十倍灵力，再捏出一根灵力飞枪掷出。

本来乱天灵力精纯非比寻常，又极大提高灵力输出，飞枪接触到十七世子前只折损了三成灵气。没有开启灵觉的十七世子完全没有察觉到灵枪的攻击，既不闪避也不防御，任凭灵枪实打实地插向自己的肩头。

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攻势灵力的灵枪如同射到墙壁的水枪子弹，碰到十七世子身体的部分层层四散裂开，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甚至不曾让十七世子的肩头有微微晃动。

“这就是灵气嘛，好奇妙的感觉。”十七世子拍着自己的肩膀，回味着那一刻的体会。

灵力的确不受那种弹簧气场的影响，可它完全没有作用。

与其说是没有作用，倒不如说是灵力太稀薄了，钟灵看得比乱天更长远。好比你用砖块去砸石墙，很容易在石墙上留下一丝伤痕。如果用稀泥砸墙，稀泥虽然不能破开石墙的防御，却能留下自己的痕迹。用水泼同理，只是留下的痕迹更少。

以上三种形容都不贴近，真正准确的是：如果把十七世子的身体比作石墙，乱天的灵枪就只是一口气。一口气吹到石墙上，自然连痕迹都不会留下。自己还是低估了传说中地府的后代，不该让师父出战的，钟灵心中起了一丝悔意。不过看师父那坚定的眼神，自己恐怕拉不住。唉，以后不能再让师父给我冒险了，不知不觉钟灵反倒有了亏欠乱天的心思。不得不说，天然克腹黑。

灵枪攻击无效，乱天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试探方式，场面陷入僵持。

十七世子等的有些无聊了，他可全看在那边观战的深不可测的人类面子上才愿意指导这只蝼蚁两下，既然你技穷，那就结束吧。十七世子翻手挥出一道风。

掌风并不单纯，它居然附带了那种重创乱天的弹簧气场。乱天双腿已废，不可能躲开这一击，又忌惮那诡异的气场，不敢动用肉身之力，只能汇聚灵气形成一个简单的盾牌。

灵气不愧为远古生灵都要忌惮的能量，确实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掌风的威力被大幅度削弱，落到乱天身上时只划开了黑白软甲和她的肌肤带起一道血线，并没有让她缺胳膊少腿得重伤。

能防住自己的一次攻击，值得赞赏。十七世子稍微认真起来，半握双手用大拇指压住四只手指，四指发力挣脱出大拇指的束缚弹出八道指风如箭矢般冲出。

指风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掌风，同样携带着那种诡异的气场。

乱天急中生智，模仿起被她打爆那位长老的绝技，金钟罩。不得不说乱天确实是修炼奇才，只是见过一眼，就能将金钟罩使出八分威力，除了金光稍显暗淡，与真品没有太多区别。

金钟罩果然不负金溪门顶级防御功法，以乱天的灵力施展后大大提高防御力，成功拦下六道指风，没拦住的两道指风也被大大削弱，被黑白软甲成功防住，没有再给重伤的乱天增添新的负担。

很漂亮的一手防御，十七世子直接出言赞叹“可以啊。”

人族资源甚多果然不是吹嘘，就单这种防御法门就绝不可能出现在阴阳族，看来以后得多收集一些人族的法术法门。开战至今，乱天第一次成功防御，重拾信心，还有心情去想一些别的事。要知道和一个翻翻手吹口气就能重伤你的神灵打起来，真的很容易绝望，要想持续战斗，信心比身体的伤势更加重要。

想要继续稳固信心，需要一次凌厉的反击。既然灵气无法起到作用，那就来试试法宝。

乱天从袖口摸出一柄巴掌大小的飞剑，这是帮助城主围剿鼠王的酬劳。飞剑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级法宝，唯一的特色就是小巧的体积，非常适合买不起储物袋的普通修士使用。杀伐时，只需要加持灵力就可以扩大剑身，就和充气球一样。这种手法打造的法宝，理所应当的会比正常大小的法宝威力弱小许多。

造成多少伤害并不是乱天关心的问题，乱天真正在意的是法宝究竟能不能起效，不被弹簧气场影响，不会像灵力一样溃散。

眼看对手重燃斗志，十七世子不再继续追击，放任他捣鼓手中的玩具。

乱天调动全身灵力疯狂注入剑型法宝，直到剑圣增长到三米之长。不能再充能了，法宝已经到达极限，继续注入灵气难免爆炸。乱天握住剑柄，如投标枪一般将飞剑掷出。

哪有这样御剑的呀，法宝不是这么用的，场中唯二用过法宝的两名筑基长老都看哭了。阴阳族内可没有炼器师，他们库存只有天然法宝。天然法宝往往自带催动之法，并不需要特殊功法口诀，所以乱天并不会使用人族常用的法宝。去人族盛典挑战时倒是见识过很多花里胡哨的法宝，不过那些花拳绣腿价值太低了，乱天懒得抄。

飞剑法宝的攻击比之灵枪更加威猛，贯穿一切飞去。十七世子依然没有防御，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想要亲身体验一番。

不知是乱天的信心带来了什么影响，还是宇宙生灵本身存在什么弱点，飞剑不负乱天所望，成功插入了十七世子的胸口。虽然只没入半寸，但实实在在地令十七世子受伤了。

建功的飞剑没有继续维持它的荣耀，随着它剑身内的灵气被十七世子的身躯驱散，飞剑受到严重损伤，全身锈蚀破碎，自然地分裂成数块碎片滑落到地面。

法宝破损消失，阻拦视线的障碍也消失了。十七世子果然受伤了，在那薄薄的一层黑色外衣裂口下，显露出一道浅而小的伤痕。那绝不是幻觉，虽然没有流血挂彩，但那确实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伤口。

抚摸一圈伤口，十七世子脱下了破损的外套，裸露出上半身。这个宇宙生灵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完全不同，既没有爆炸性的块朵状肌肉，也没有显露出瘦弱的骨骼。硬要说的话，他的身体更接近一块整体，而不是层层结构的器官组织。

透过那个伤口看，也无法发现任何皮肤，毛孔，血肉，血管。不管是人类还是任何生物该有的一切，都没有在十七世子的身体上体现，除了那副人类的样貌。

他的身体很像一具能活动的雕塑。仔细观察后，乱天得出这番结论。

不只是形貌，十七世子伤势恢复的方式也和寻常生物不同。世子伤口最深处缓缓往外顶出，一直到身体的表面，原本的伤口变化成了一个更小更浅的“w”形新伤口。接着两个凹口继续往外顶，再形成两个新的更小的“w”。以此类推，经过大概二十多次的重复后，伤口近乎完全平整。世子新生的体表居然和正常生物一般比其他部位更鲜亮几分，这倒让乱天颇为意外，不得不收回这个怪物不是生灵的想法。

“受伤，多么亲切啊。想当初我修炼的时候，老爹对我说伤口就是奋斗的纪录碑，只有我身体上的伤达到目标才允许我休息。现在再受伤，可却不见老爹在一旁督促了。”世子不急着还手，反而带着几分悲伤回忆。

“不急，我会好好帮你回忆被父亲教导时的那种疼痛的。”既然我的攻击可以伤到他，他的攻击我能接下，那不管他是不是什么，不管他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我只需要知道他也能够被击败，那就足够了，自信自负的乱天又回来了。

十七世子像听到了笑话一样大笑道“我承认没想到你居然有能伤到我的手段，不过那种东西，凭你小小的衣服又能塞下多少呢？”

“我的衣服确实塞不下那么多东西，不过你们这些古老时代的遗物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储物戒的法宝。”乱天自信满满地拿出了当初湖底下白毛老头赠予的储物戒。初入筑基后期时，乱天就曾探查过这枚储物戒。除了几座“山”，还有一道门。那一道门正是金丹期的封印之门，而那几座山，则充斥着琳琅满目的法宝药草和材料。只是粗略地扫上一眼，都能看出戒指内的法宝有不下数十万之多，无法想象。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没有功法和法术，不知道金丹之后的门里会不会有。

一件炼气期法宝都能在报废之前打出半寸的伤口，数十万筑基法宝，我不信淹不死你。乱天找到了自身的依仗，重新向十七世子发出挑战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