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胜负

“后面还有一场，不能漏太多牌，就拿我攻击力第二的手段来试试看，也算给你一个机会。”世子双手合十，紧闭眼皮咬紧牙关，手臂青筋毕露。

在挤压什么东西吗？恰恰相反，世子的手掌被拉开，露出一小截空隙，藏着一段细小的棍状物。

人形阴阳眼则是从左右手掌心分别冒出黑白气体，渲染出泾渭分明的黑白图。

说好的盘外招呢，这不还是阴阳族的手段吗？

场中二人都在尽力酝酿自己的招式，没有听见钟灵的吐槽。

你们蓄力就不怕被外力打断吗？钟灵梅开二度继续吐槽。

还是没人理他。

“早知道给这家伙留口气了。马上就要分胜负了，紧张到话都多了起来。”钟灵扔掉手中筑基长老尸体自言自语。

如此出言干扰，是因为在钟灵的想法里，乱天已经输掉了，场中继续战斗的力量并不属于乱天而是她继承的前人意志。希望不要发展成小的输完老的出头接着输的局面，钟灵闭上嘴在心中悼念。

漫长的等待过去，双方蓄力完毕。世子双手完全拉开，棍状物的全身显露，是一支毛笔。世子右手捏住笔身，转动手腕冲人形阴阳眼甩出一滴墨水。人形阴阳眼身前凝聚出一颗黑白球，直径尺许，对比那一滴墨水算得上庞然大物了。

也不知是有人故意等待还是时机如此，两球同时出发对撞。墨滴虽然有尾巴，但应该也算球吧，钟灵在心中嘀咕一声。

意料中第不知道多少次轰动襄木林的冲击没有出现，因为黑白球在接触到墨滴的一刹那自行分离形成一黑一白两颗水滴，黑色直奔世子额头，白色则是冲向世子心脏。

正面硬刚是绝不可能赢的，人形阴阳眼继承乱天的记忆又和世子亲自交手，这是她得出的结论，双方量级差距太大。作为阴阳族历史上唯一阴阳共生者，乱天对阴阳相生相克的理解甚至超过族内长辈。一触即裂的黑白球正是人形阴阳眼利用阴阳两属性具有分离性特性的结果。

可以说人形阴阳眼创造的这颗黑白球中，黑白两色其实根本没有合为一体，他们是表面贴近的纯阳之力和纯阴之力，受到外力冲击后就被打散了。

拆分后的黑白液滴二段加速，抢先一步击中狮子。

黑色液滴撞开世子颅骨，侵入世子血液中。世子头颅碎裂处喷涌出大量黑色鲜血，连已经止血的右手伤口也再次流血，血液红中带黑。还不止如此，世子全身黑气蒸腾，和他刚从空间裂缝冒出来的形态极其相似。

白色液滴变形成锥子贯穿世子胸膛。它没有黑色液滴那么多复杂的能力，只是单纯扩张出一个白色结界笼罩住世子的心脏。结界内黑白光芒交相闪烁，世子的心脏正承受着纯阴纯阳之力的冰火两重天。

穿透黑白球的墨滴展现出世子一贯的霸气，接触到人形阴阳眼的一瞬间释放出势不可挡的能量，每在人形阴阳眼身体内推进一步，就催生出许多裂痕。等到墨滴彻底穿出，阴阳眼幻化出的身体密密麻麻横贯着几百道裂口。墨滴绕过一圈，回归毛笔笔尖，毛笔身形淡去凭空消散。

受此重创，阴阳眼恢复成眼球形状，带着黑白光尾回归乱天左眼眶。眼珠内转动的黑白瞳孔消失，余下一片空白。眼珠本身被刻满裂纹，缝隙墨色光芒隐约闪现，似乎在尝试彻底断开眼球碎块间最后的联系。

寄托了阴阳族无数前辈先人意志的阴阳眼被摧毁！

此刻乱天已经山穷水尽，只剩下维持身体站立的力量，连说一句话放出一丝神识的力气都不剩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世子熬不过她最后的手段。

承受乱天倾尽所有的最后一击，世子终于没有如以往表现得轻描淡写。他盘身坐下，五指错开相对连接，仿佛没有骨头般搭建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定睛细看，十指连接的图案居然是一个复杂的迷宫。很难想象仅仅五条盘绕的路径就能形成迷宫，但以钟灵的脑力都思考了足足十秒钟才看到出口，却不得不承认小迷宫的复杂。

其实世子搭建的正是十八地狱入口迷宫的一小块片段。

这十八地狱修建时，由玉皇大帝发下的十八地狱图纸，地府十数位九级生灵亲自施法构筑，其中玄奥堪称瑰宝。入口迷宫也属于十八地狱图纸之中，算是第一道没有生命危险的考验，用来淘汰大多数为了获取名字自不量力的生灵。

黑气本身并不多，只有那半颗尺许的球那么大而已，它们在世子体内各处流窜，遍布全身经脉血管，所以危害性极大。但世子构筑出的小迷宫成为了一个无底洞，流进迷宫的黑气再无法流出，渐渐地所有黑气全部被迷宫困住。

世子的身体恢复正常，除了脸和右手臂上爬满血线有些狼狈，只剩下胸口那只白色的钉锥还在负隅顽抗。

他打算怎么炼化掉那些黑气呢？钟灵一边观察一边心想。

谁知道世子根本没想过炼化，双手手腕浮现一道细微的切线，两只手齐齐断开。由于是自断双手，世子提前压住小臂处的血管，所以没有鲜血喷出。只有交叉双手断开落地后从断处淌出不多的血迹。那些血迹黑的五彩斑斓，甚至比世子额头被初次击中时爆出的黑血还要夸张。

可惜，如果师父功力再深厚几倍让十七世子手装不下那么多黑气，说不定就不需要我补刀了。钟灵继续关注世子动向，心中念头转动。只损失一双手就能除掉阴阳眼一半的攻击，剩下那个白锥多半翻不起什么风浪，恐怕师父的搏命一击造成的损伤还赶不上那一百颗雷暴子。师父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等世子处理掉白锥，胜负自明。

下手吧，反正师父都拿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战斗，心里已经认输。到时候忽悠一波，再给点心理安慰就完事。钟灵双眼微眯，闪出诡异的黑色光芒，似乎做了些小动作。乱天只剩下一口气，世子忙着处理胸口的白锥，所有的观战者都去奈何桥排队了，没有人注意到这点黑光。

心脏作为重要脏器，摘除后再恢复会损伤功力，世子不敢再像舍弃手掌那样断尾求生，必须徐徐图之。世子调动体内阴力渐渐侵蚀白锥结界壁垒，结界没有后援，不到四五分钟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两分钟后，白锥的附带结界被完全摧毁，只剩下本体插在心脏中央不好下手。

僵持一炷香后，世子心一横，两条阴气线断掉白锥伸出心脏外的首尾。不等白锥爆发反抗，世子放开对血液循环的控制，大批阴血涌入心脏淹没留在心脏内的一小截白锥。

阴阳相克互相争斗，但世子修为高深阴血充足，花费十分钟后生生炼化掉了那截白锥。吐出一口透明如白水的鲜血后世子起身扭了扭脖子，虽然身体头颅和心脏还破裂暴露着内脏，手掌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臂，但他的气势没有掉落多少。这点伤势最多算中伤，可能影响到一两成战斗力，不算太严重。彻底人形化后虽然失去了恢复能力，但攻击力和防御力确实倍许提升，算是有得有失。

“结束了。”世子抬起头颅说道。

“确实结束了。”钟灵接过话茬说道“不过你输了哟。”

“难道你们判断输赢还有额外的规则不成？”世子不解，对手只剩下一口气，他却只损失了几口气，这个结果还不够明显？

“应该没有，说说看你们判断输赢的规则让我对比一番。”

世子晃悠了一圈脑袋，他已经被关到有些神志不清，类似不太重要的事情还真得仔细想想。两分钟后，世子沉吟道“非生死决斗，裁判喊结束时，能够俯视对手的人就算胜者。”

“就用这个规则，你没什么意见吧？”

“行，我去推一把她。”

世子迈开右腿，可右脚一落到光滑如镜面的襄木坑内，世子重心不稳滑倒身体，摔了个四仰八叉。怎么回事，我居然会滑倒，不应该啊。世子收缩腹部准备起身，可不管他怎么发动指令，他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为什么动不了了，世子想张口提问，可他的嘴唇张合幅度太小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不用说，这就是钟灵的手笔。

“我要喊结束了哦，你没意见吧。”钟灵溜达到世子身前趁火打劫。

“我数三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意见了哦。三，二，一。好，我宣布本次比斗乱天获胜。”钟灵闪身到乱天身边，小心扶起乱天只靠筋和皮连接的右臂高过头顶。

听到胜利宣言后，乱天呼出最后一口气，后仰倒去。

钟灵赶忙扶住乱天的身体，免得世子不服气。还好神识一直关注着师父知道她只是昏死过去，基盘大范围破损，身体几乎报废，天生阴阳眼被毁去一只之外没有大碍。

听起来怪怪的，换个正常人肯定会觉得死了都比这幅模样强。不过钟灵完全相反，炼气苦修前一百年他参与过大大小小四十余战，其中有六次和师父一样被打得只剩一口气。钟灵深深明白死斗并劫后余生对修炼的帮助超过任何灵丹妙药。

咳咳，似乎蓝星没有任何丹药，那就超过在任何灵气充盈之地潜修吧。

好像也没有灵气充盈之地，或许有只是我没找到？

算了，自己给自己挑毛病，那不是有病吗。

嗯，好像转起圈来了。

钟灵轻咳一声，从思维循环中走出，轻轻在乱天的脸颊印上一个吻。这是对你打赢的奖励，如果你能够熬过这关破茧重生，那就收你做道侣。钟灵的思想相当嚣张，似乎他不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而是君临一方的霸主。

霸气侧漏的源头是钟灵的强者之心，他的强者之心不同于乱天纵向对比全族的历史第一，不同于世子横盖全宇宙眼界的翘楚。钟灵的强者之心只在他那经历无数死战都依然屹立的身躯中搏动。或许有修士会说这是坐井观天，但钟灵不会在乎，他仅靠自己花三百年成为一颗修真星不受争议的第一修士，也有信心继续站在新修真星的顶点。

我一定会成为下一个大帝，等你涅槃重生重拾强者之心时当着全宇宙迎娶你。抿了抿嘴唇舔去师父没有干透而粘附的血痕后，钟灵在心中默默发下誓言，三百年第一位，愿意为自己一句话豁出性命战斗之人，而且是异性，关键还很漂亮。等等，重点是不是反了。不重要，我一定不负你的期待。

若是乱天听到钟灵的心里话，一定会气到清醒。我明明只是遇见强大的对手技痒去挑战，奋力死战是为了捍卫阴阳族的荣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胡说啊。而且，你串通一个莫名其妙的白毛老头忽悠我把自己卖了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模仿乱天在心里自娱自乐，钟灵嘴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希望下一次我衷心露出笑容是被别人逗笑的而不是我自作多情吧，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哟。

钟灵鼓动全身灵力传输给乱天，用他灵力那种极难逸散和波动的特殊性填补住乱天基盘的缺口。没想到师父基盘破损坏成这样，八成都破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可以让我的灵力循环转动，减缓逸散速度。只要基盘完整，恢复肉体伤势应该没有太大难度。

填补师父基盘缺口花掉了钟灵自身两成灵力，生长在绝灵之地的他本身灵力就不充足，构筑基盘花费了所有灵气，现在反倒他自己基盘破损。

算了，稍微调整一下基盘，减少两成表面积就行。花费一炷香，钟灵重新改造了体内基盘，减少了一些毛细管的数量，在总体积没有改变情况下缩水两成表面积。他这种做法如果让其他筑基修士甚至乱天看见恐怕都会被吓死，从来没听说过筑基之后还能修改基盘结构的说法。乱天的阴阳功法只是能够改变基盘大小，敢动基盘结构至少要有随手创造筑基功法的水准，筑基修士中除了钟灵没人能做到。

“你别慌，那是我师父真正的最后一手，其实太极图分为三份，阴阳和中间那个连接线。你只破掉了黑白阴阳，连接线被你忽视，所以你被卡死了。乖乖躺两天就能恢复。”传功给乱天后钟灵开始对着世子一顿忽悠。

阴阳族并不传承自地府，而且这个分离太极球还是乱天自创法门，世子哪里知道门路，两句话就被忽悠住，信了钟灵的鬼话。

“修整一番，等我师父恢复，给我性格两拜六叩中礼就进去拿功法和宝物。”终于切回正题了，打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收小弟和拿宝物嘛。

“连手下小弟都这么厉害，看来我还没有挑战你的资格呀。你叫乱天是吗，我记住这个名字了，等我神功大成会再挑战你的。”世子彻底定格乱天为自己的对手，至于钟灵他就完全没想法了，能够第一眼让自己感到恐惧的家伙，就连天宫的那些传承弟子都做不到。刚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感应错了，打过一场后不得不承认，钟灵绝对恐怖到无法想象，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