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非人非神，我为至尊

我见苍生苦，方知人神有别。

仁爱之神，与人同行。

残暴之神，奴役众生。

那，我呢？我是人，还是神？

那泯灭一切的狂暴天灾中，那道人影伫立于天地，周身六尺罡风不动，雷光退避。

天地法则也要对他俯首，在他面前，世界也要对其保持尊重。

杨越低垂的眼睑轻抬，睁开眼的一瞬间，无名的力量扩散开来，镇压了一切风暴，平息了一切灾厄。

看不见的信息流从世界万物流转于杨越的手上。

他听到世界意识的劝解，听到世间生灵的哀嚎。

他看到绝望与痛苦在大地上蔓延，他看到跪地祈祷中化作干尸的万千苍生。

杨越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怜悯，痛苦，愤怒。

《岁月之诗》在他的身侧显化，他只知道这一切和眼前这个狂傲的神明还有世界意识有关，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想要读取《岁月之诗》，但手却停在了《岁月之诗》前，他没由来的感到畏惧，畏惧事实，恐惧真相。

弥达斯看到杨越随手就抚平了天灾，心里对于杨越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但那又怎样？

他！弥达斯！神上之神，至高主宰，充沛的神力与整个世界的信仰加诸于身，前所未有的强大让他无比自信。

“传说中至高仁爱的主，创造一切的仁爱的主？臣服于我，可免一死！”弥达斯邪笑着，看着杨越的脸上满是戏谑。

杨越的身后，无数漆黑羽毛显化，阿卡利特贴在杨越的身后，靠在杨越的耳边轻声问：“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你会......怎么做？”

杨越望向四周，辽阔的天地间崩碎的空间不断地渗透着毁灭一切的混乱能量，群山崩解，大地龟裂。

遥远的城里，到处是尸体残肢，居民却依然跪地祈祷，在他们的心里，对弥达斯的恐惧胜过了死亡。

那腐朽的神国里，杨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克莱姆，莱茵，还有他曾经的弟子......

偌大的克拉玛尔王城里只剩寥寥几人，吴双状若疯魔，白衣染尘，身侧的水晶灵柩里玛尔安静的长眠，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最后，杨越看向了崩碎的圣陵，还有身后飘着本源神器的弥达斯。

“告诉我，你想怎么做？”阿卡利特在杨越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是这世间最自由的存在，你要怎么做。”

看见杨越沉默不语，弥达斯放声大笑，自觉一切皆掌握于手中。

浮空岛中，‘空’看着杨越，同样目光灼灼：“‘圣师’，你会怎么选？”

“不回答，那你就去死好了！我，神上之神，至高主宰弥达斯！赦令你去死！”

弥达斯张狂的大笑，想要从杨越脸上找到恐惧之色，强大的神力蕴含着万千法则，携带着信仰之力化作一个大磨开始绞动。

毁灭一切的灭世大磨，却无法绞动杨越分毫。

杨越凝视着弥达斯，杀意纵横，整个世界在此刻静止。

却见大地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沙砾不断升空，在纵横的杀意中，那惊天的狂怒让弥达斯感觉自己像是面对远古神魔的凡人，又像是风暴大海中飘摇的小舟。

“你和我的差距，只有一点点。”杨越抬起手，食指与拇指比划了一下，指尖显化出宇宙星河。

弥达斯，抬手可灭，连蝼蚁都算不上，真正让杨越直视他的，反而是红尘中那些结下的那些羁绊。

“你应当感到荣幸，我将拿出全部的实力与你搏杀。”杨越的眼神无比冰冷，信息，法则化作无数丝线缠绕在杨越指尖。

杨越轻轻扯动丝线，弥达斯瞪大了双眼，肉身，灵魂，本源，信息刹那间尽数分离。

“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真有人以为杨越只有仁慈？君不见深渊主宰者的下场几何？

虚空中无数的锁链牵扯着他的肉身拖到无尽虚无之中，虚无的同化，远比黄泉之水的侵蚀来得痛苦。

他的灵魂被投入时间长河，永远困在被废和驱逐的那天，不断地重复，且无法改变，直到他的灵魂自行崩溃。

他的本源被抽取，在杨越手中剔除了腐朽部分后碾碎撒向大地，修补破碎的世界，受世间万物践踏。

他的信息则是在杨越的指尖分解，化作杨越的养料。

自此，世间再无弥达斯。

处理完了弥达斯之后，世界万千法则尽数附着在杨越的手上，杨越握拳，向前随手挥出，天地中扩散出无形的波动。

整个天空都暗淡了下来，整个位面的还活着的生命，除了神话境界都降了一阶。

天空中开始飘散血雨，那是世界的哭泣。

杨越冷眼看着天地，声音冰冷，却如同洪吕大钟：“天地不仁，斩天地一刀，再犯，领死。”

杨越当然不反对世界晋升，世界晋升，杨越能收取无数的信息，但这样的晋升，带来的后患是无穷的。

他杨越也不需要靠这样的方式前进，神平等的爱着世人，但他杨越不是神，做不到神明的冷漠无情。

人偏爱着某一部分人，但杨越也没办法对于这些生命完全不在意，他们是‘灵’的孩子......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是人，还是神？”阿卡利特出现在杨越的身前，笑眯眯地问。

“非人非神，我为一切之起源，我为万物之终焉，我是至上之尊，为太一之始。”杨越看着阿卡利特，朝着虚无发出了宣告。

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笼罩着杨越，整个虚无发出了振荡，杨越的脑中也发出了明悟。

现在，杨越才算的上真正的创世神，真正的主宰者，无上之尊。

看着杨越，阿卡利特笑了，作为化身，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杨越的变化。

无数的信息以杨越为锚点，从不知何处传来。

在一切之上，无尽伟岸的超脱者们朝无尽虚无投下了目光。

“牢笼中诞生新的主宰者。”

“他到不了‘彼岸’。”

“说不定呢？”

那超脱一切的伟岸存在似乎为这位新的主宰者下了断言，但另一个无尽伟岸的意识却一闪而逝。

超脱一切的存在陷入了寂静，再无声息。

杨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些从不知何处传来的信息，手上虚握。

当杨越再次睁开眼，手上显化出了一辆造型极度诡异的列车。

杨越看着列车，皱起了眉：“馈赠？”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看着眼前破败，一副末日之景的世界，杨越冷漠的双眼盯着阿卡利特。

“倒是好算计。”

阿卡利特脸上的笑容瞬间破防，手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要不是我......”

然后阿卡利特就看到杨越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手上环绕着比打世界意识还要多的信息。

看着眼色不善的杨越，阿卡利特连连后退，不断地摆手道：“那什么，我地狱煤气好像没关。”

“哼，想走？”杨越探手一抓，像拎小鸡崽儿一样领着阿卡利特的衣领，对阿卡利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可以啊，，都敢算计我了。”

“饶，饶命啊！下次不敢啦。”

“哎哟，轻点啊！我不要脸吗？”

“别打脸啊！还有外人呢。”

......

‘空’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笑意，转头拉了拉一脸震惊的梦：“走了。”

而梦则是呆滞得看着杨越和阿卡利特，完全不敢把那个杨越手里揉搓成一团的二货和此前谋天算地，掌控一切的地狱主宰者联系在一起。

又看了看带着狰狞笑容，骑在阿卡利特身上暴揍的杨越，觉得信仰有点崩溃了。

她转过身揉了揉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道：“幻觉，一定是幻觉。”说着追上了回去安抚民众的‘空’。

打了十来分钟之后，杨越停下了手：“你搞的烂摊子，你自己处理。”

说完杨越也不给阿卡利特反驳的机会，消失在了圣灵位面。

阿卡利特起身，泪流满面：“md，又压榨我！”随即自顾自地蹲在地上画圈。

突然，阿卡利特站起了身：“嘿！我怎么把她忘了。”

在另一边，莉莉丝行走在荒凉的大地上，手里握着一张羊皮卷，走到了记载中主位面与地狱的相接之处。

“就是这里了。”莉莉丝按照羊皮卷上记载的方法，在世界的边缘唤出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当那古朴厚重的大门出现，莉莉丝上前触碰大门，无形的力量将莉莉丝震开。

莉莉丝惊讶地看着那扇大门，而后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袍人走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道：“大罪生者，不可入地狱。”

他的周身弥漫着浓厚的魔气，让莉莉丝感到比登神之后的弥达斯还要强的压迫感。

“那要怎样才能进去。”

莉莉丝凝望着黑袍人，身上无数的炼成阵开始转动。

“涤罪，于世之害为罪，补世之残为功。”黑袍人的气息在魔气中显得高深莫测。

“我明白了。”莉莉丝深吸一口气，脚下亮起炼成阵朝远方飞去。

等到莉莉丝离开，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了阿卡利特带着贱笑的脸：“嘿嘿，你使唤我，我使唤你徒弟。”

莉莉丝的身体早已被炼成了贤者之躯的完善版本，自身就是最好的炼金材料。

这个破碎的世界被杨越粗略补过之后重新稳固，但依然是末日之景。莉莉丝走在大地上，白皙细嫩的玉手牵动着万千法则，修补着残缺的世界。

对于神话级的炼金术士来说，炼成修补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尤其对于莉莉丝这样特殊的体质蜕变为神话生命之后的炼金术士。

但是修补世界还是一个大工程，还要消耗很多珍贵材料，可是那又怎样？对于莉莉丝而言，只要能见到安卡，那都是值得的。

她在战场上找到了玛格菲洛斯，并用青铜城再次强化了玛格菲洛斯，使其成为了神话载具之后，莉莉丝用自身的大部分本源为原料，展开了包含整个世界的炼成阵。

“老师，你曾用骨血，炼我长生，今天，我用本源修补你爱的世界。”莉莉丝双手合在一起，作祷告状，炼成阵开始转动，无数法则流转其中。

整个世界开始焕发生机，魔气诅咒与绝望尽数被吸收。莉莉丝的双手向前摊开，炼成了一个暗紫色，造型精美的盒子。

世间所有的绝望与痛苦被尽数收纳其中，而莉莉丝也开始迅速衰老。银色的长发失去了色泽，白玉般的肌肤变得沧桑。

那张绝美的脸上开始蔓延起皱纹，皮肤变得干瘪，白净的脸上冒出了老人斑。

等到世间一切绝望与痛苦尽数被收纳进了盒子，莉莉丝也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变成的了丑陋佝偻的干瘦老人。

但那张丑陋可怕的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老师，莉莉丝来找你了。”

阿卡利特沉默着看完了这一切，而后转身离去。

莉莉丝用大半本源修补了世界，混乱的时代结束，新的纪元又将开始。

黄金历末年，恶魔暴君弥达斯登临神位，引动灾厄，整个世界沉入了黑暗，沦为祂的玩物。祂为世界带来了毁灭，为生灵带来了灾劫。

主从九天而降，予弥达斯以审判，处弥达斯以毁灭。

炼金魔女莉莉丝以大半本源为代价，重新修补了弥达斯带来的损伤，为世界带来了新的生机。

上古传说纪元结束，新的纪元开始。

世界的尽头，损失了大半本源的莉莉丝已经无法走动，她站在玛格菲洛斯上，驱使着玛格菲洛斯来到地狱之门前。

地狱之门前，阿卡利特静静地等待着莉莉丝的到来。

“你......你是谁？”

莉莉丝看着阿卡利特，用嘶哑苍老的声音询问。

“我是地狱的主宰者，阿卡利特.撒旦，凡人，说出你来地狱的目的。”

阿卡利特回答道。

“我想找一个人......大贤者，安卡。”

阿卡利特沉默了良久，开口道：“大贤者安卡早已往生，不在地狱。”

听到阿卡利特的回答，莉莉丝捧着盒子的手轻微颤抖。

阿卡利特叹息一声，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莉莉丝用全身力气喊道：“我可以......在地狱等他吗？”

阿卡利特一愣，背对着莉莉丝点了点头。

没有一丝犹豫，莉莉丝身上炼成阵转动，就要自杀，但无数漆黑的魔气制止了炼成。

“来地狱做摆渡人吧，或许以后你还有机会见到他。”

地狱的冥河中，黄泉之蛇不再来往其中摆渡亡魂。而是多了一艘巨大的航船，在航船的头上，站着一个佝偻丑陋的老人。

她驾驶着航船，往返于此岸与彼岸，引渡世间亡魂。

传说她在等一个等不来的人，但没人知道她在等谁。

......

安顿好了莉莉丝，阿卡利特捧着那个装满绝望与痛苦的盒子，眼神复杂，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将盒子在地狱灵都最高的塔上放好之后，阿卡利特有些烦躁的坐在地上。

良久，他想起来还有很多恶灵留在主位面，于是他起身，披上了漆黑的斗篷，一手握着镰刀，一手缠绕着带钩子的锁链消失在了地狱。

传说，新纪元开始的时候，大地上遍布恶鬼。幸存的人们夜幕降临时只能躲在家中，祈祷不被恶鬼发现。

那是百鬼夜行的可怕时代，直到有一天，有人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拿着镰刀的身影出现在夜晚.

祂的镰刀没有任何恶鬼可以抵挡，祂用带钩子的锁链粗暴的贯穿每一个恶鬼的琵琶骨处，拖着它们离开。

自那以后，夜晚再也没有过任何恶鬼，渐渐的恶鬼也停留在了传说之中。只是偶尔还有老人们提起百鬼夜行时的可怕场景。

穹顶之上，杨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源之息’流转在杨越的手中化作一支笔。

杨越抬手抓过世界核心，提笔在和核心上刻下一条铁律“神不可入凡尘。”

伴随着一身叹息，杨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圣灵位面。

杨越已死，唯‘杨越’永存。

非人非神，至上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