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十三年，元春末，南越皇朝终于迎来了新一任的国母。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兹尔淑妃顾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听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之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顾凝心一身黄色吉服，跪于乾元殿大殿中央，待苏全宣读完圣旨之后，叩首谢恩。
“臣妾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衍从上方缓步而下，亲自搀扶着顾凝心起身。
“皇后免礼。”
顾凝心嘴角噙着端庄得体的笑，将手交给卫衍，二人携手走向高处，一同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
在乾元殿接受了众臣朝拜之后，帝后二人又进行了祭天仪式，封后大典才算是正式礼成。
册立皇后是普天同庆的大事，有品级的大臣都得以参加筵席，顾凝心陪着卫衍在紫宸殿中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得以与自己母亲和妹妹回至未央宫中。
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白氏神情这才得以松快几分，看着顾凝心，心疼道：“娘娘今日受累了。”
“不过是些繁文缛节，今日过了也就好了，母亲不必替我忧心。”
“我怎么可能不忧心，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别人只看到顾家女儿成为皇后的风光，但母亲知道你在这宫中过得辛苦。”
眼见着母亲要落泪，顾凝心忙握住她的手，笑道：“母亲，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你可不许惹得我落了泪。”
闻言，白氏这才露出了笑。
“好在你与皇上有这三年的情分在，日后就算是新人进宫，只要你做好皇后的本分，他也不会薄待了你去，更何况，子嗣上，是他有愧于你。”
“姐姐，皇上他对你不好吗？”顾凝烟看着华丽的宫殿，心中却一点欢喜都没有，只觉得冷冰冰的。
“傻丫头，入了宫中，便只是有宠和无宠，哪还有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瞅见她眉心轻蹙，顾凝心抬手，轻轻替她抚平。
“咱们顾家，父亲和兄长此生都是为着仕途，为着南越的百姓，而我更是要在这深宫中度过漫漫人生，你日后不要学我们，找一个真心爱重你的郎君，家世身份都不要紧，但求往后的人生能够过得肆意，不被任何人拘束。”
顾凝烟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白氏叹道：“你妹妹原本是心仪姜家长子的，可那孩子心中已有了意中人，强扭的瓜不甜，我已让你妹妹断了心里的念想。”
顾凝心瞧向低垂着眸子的妹妹，柔声道：“烟儿，姜家的大公子是好，可若他心中无你，便不是你的良人。”
“女儿家这辈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往后的几十年，若是和一个不是真心爱重你的人在一起，你如何能开心呢？”
“姐姐，万一他日后能看到我的好呢？”
顾凝心捏了捏她的手心，一字一句道：“从一开始便没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不管过去多长时间，都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顾凝烟抬眸：“姐姐，你对皇上有心吗？”
顾凝心勾了勾嘴角，笑容微涩：“自我进宫那日起，我便没有了心，从前，我是淑妃，往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仅此而已。”
——
卫衍到得未央宫时，已至亥时，顾凝心换了一身红色的寝衣，正坐在床前看书。
见他进来，连忙将手中的书本放下，和一旁的绣梓屈膝行礼。
“臣妾（奴婢）见过皇上。”
“免礼。”
卫衍在一旁坐下，他脸色有些红，带着几分醉意。
“绣梓，去拿碗醒酒汤过来。”
“奴婢这就去。”
绣梓快步走了出去，顾凝心拿着干净的帕子替卫衍擦拭着额头。
“凝心。”卫衍忽的开口。
“臣妾在，皇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凝心，你还记不得，你问过朕，心仪的那位姑娘是谁？”
“臣妾记得，让皇上入了心的那位姑娘，是姜府的二姑娘，对么？”
“你一直都很聪明，朕知道。”
卫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绣梓捧了一碗醒酒汤进来。
“皇上，先把醒酒汤喝了，有什么话等明日醒了再说，好不好？”
卫衍看着她，摇了摇头。
顾凝心把醒酒汤放置在一旁，又眼神示意绣梓出去。
“娘娘，皇上他……”
“没事，本宫能照顾好。”
绣梓担心的看着她，不过，还是抬脚走了出去，并且替两人将殿门关上。
“皇上，这里现在只有你和臣妾二人，如果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卫衍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
“朕没想到她会参加选秀，以为她会嫁给你弟弟。”
“皇上，姜二姑娘既已是待选秀女，她和子遇之间本也就是父母间有意结亲而已，为着他们二人的清誉着想，以后还是不要牵扯在一起的好。”
“至于二姑娘入宫之后，皇上希望臣妾如何做，尽管说就是。”
“前朝后宫为一体，很多时候朕也会有不得已，宫中之人又惯会踩高捧低，朕希望你能够护着她。”
“照应六宫是臣妾的本分，后宫嫔妃只要不寻衅滋事，臣妾都会待她们亲如姐妹。”
顾凝心说罢，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卫衍。
“皇上曾许诺臣妾，后宫中，不管谁诞下长子，都会过继到臣妾名下，臣妾想问一句，若是诞下长子之人是姜二姑娘，皇上也会把孩子抱到臣妾宫中吗？”
“会。”卫衍笃定的答道，语气平静无波，长长的眼睫掩去了深沉的眸色。
“不管朕心中之人是谁，你皇后的位置都不会动摇，这是你顾家该得的荣耀，也是朕亏欠你的。”
“朕真的没想到，顾尚书会在你入宫之前给你喝下绝子药。”
“父亲行事一向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给臣妾喝下的这碗绝子药，是父亲对皇上最大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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