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林秘

康斯坦丁带给陆同的震撼还未散去，一只形似蜘蛛的生物又从他身边爬过。齐刷刷的八条腿，上面长满了倒刺，看得他头皮发麻。

只听一个声音问：“达莉娅，喜欢这个身体吗？它不仅能在陆地上自由行走，还能让你在海中开心地游弋……”

说话的人是拉哈儿？陆同发现只能看见蜘蛛和蜘蛛前方的人腿，他忍不住左右环顾，想知道自己是只什么虫。

身体看不见，腿也看不见，甚至侧头都困难。踮起脚尖能让自己更高吗？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脚尖，但不影响他勇于尝试的热情。

于是，当他能看得更高更远时，还以为自己垫脚尖成功了。

“我是什么模样？”他问林深。

“223拍照。”照片出来后，林深聪明地选择了私聊。

陆同看到照片里有一只和阿熊背部颜色相似的蠕虫，其大小粗细跟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

这只蠕虫正努力地直立起上半身，三对胸足因为触碰不到物体，艰难的舞动着。两只棒球大小的黑眼睛，以及碗口那么粗的管状口器，把虫脸都给挤没了。

“这是我？”陆同简直不敢相信，他寄宿体会那么丑。

“是你。”听到林深的回答，陆同抓狂了。为什么别人的寄宿体那么特别，他的却是一只丑得没眼看的蠕虫。

上位者的修养很快让他冷静下来，问：“赵泽成是怎么回事？”

“维生舱受损，确认赵泽成已离世。伊恩要让老管家接手孵化工作，他认为人类的手指要比任何虫足都灵活。跟我们商量后，他把赵泽成的身体编辑到了某种海洋生物身上，同时还将赵泽成的芯片装到阿熊脑中……”

死者为大，那是在文明社会。像白日这种还在开荒的星球，死者的价值就是能为生者创造多少价值，伊恩的行为无可指摘。

陆同确认自己是蠕虫后，感觉多直立一秒，他的腹足和臀足就开始叫嚣太累。

他放弃直立，恢复爬行状。用漫不经心地语气问：“伊恩帮康斯坦丁选了合适的寄宿体，拉哈儿也给了达莉娅想要的蜘蛛身体。你呢？”

林深：“……”

这是追责？你变成这样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你要过来。再说了，虫子原本就该长这样儿，他们那种是异端。

“你的身体是照着阿熊编辑的……水熊虫，处于隐生状态就不会死的虫，可无敌了！”

陆同：“……”

装死一流的虫，值得你那么眉飞色舞的介绍！我过来的目的是求证和调研，为什么要装死。

算了，寄宿体长什么模样并不重要。既然来了白日，见到第五玥，弄清她的态度，想办法解决海蓝星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怎么过去？”他看着不远处的海岸线问林深。

“方方，送他们回靠海基地。”林深头也不回地随便一喊，就听方方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好的，方方会送他们回基地。”

陆同很想抬头，受限于身体，他无法抬头，只能瞪着大眼，等待方方下降到他可以看见的位置。

方方下降得挺快，只见一个金属感十足的方块，垂直悬空在离阿熊不远的地方。紧接着，这个方块自行拆分成无数小方块，又由两个小方块组合成一个台阶，并以此悬空铺路，一直延展到海岸边。

陆同被方方展现出的科技水平惊艳到了，他迈着12条短腿一拱一拱的往阶梯那儿爬去。

林深一想到眼前的蠕虫是他不苟言笑的哥哥，整个人就十分开心。

看到陆同爬得太快，胸足跟不上臀足，整条虫因此侧翻时。他强忍着笑，拍了张照，顺手发给了第五玥。

第五玥还在蓝月上啃矿石，完全不知道白日发生了什么。看到林深传来的照片，她惊讶的打了个“？”

林深瞥了眼还在和康斯坦丁交流感情的伊恩，暗戳戳的高兴了一会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白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第五玥，其中还包括几个寄宿体的照片。

第五玥热衷于八卦，早些时候是没有闲心。现在有闲有能量，自然不介意林深多啰嗦几句。1001也会定时跟她汇报情况，就语言魅力而言，听林深说话要比听1001说话有趣得多。

“女王，我可以成为你的私人秘书吗？”

“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再由我转达给他们就行。”

“不担心你的脑子了？”

“我认为，大脑长期被精神力入驻，不但没有损害，反而会激发脑部活力，让我的思维变得更敏捷，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和期待……”

第五玥：“……”

好话都被你说尽了，我就只能：呵呵。

“我可没工资给你。”

“能够为您服务就是最好的奖励，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工资。”

“如果硬要给呢？”资本家怎么可能白干活。她就想知道，林深还憋着多少需求没有提。

天降福利，不要白不要。林深组织了一下语言，“按之前的讨论，移民的身体还在海蓝星，为保证他们的身体健康，我们这边会在特定时间安排他们上下线……”

“我个人觉得，只要您能保证和海蓝星的连接不断，让他们自行选择上下线的时间会比较好。”

第五玥很懒，连通海蓝星互联网的事情被交给了林深和1001。听到林深的请求，她忽然想搞根独立的“网线”专门供给第一批移民，其中少不得要1001配合……

“行吧！以后和移民有关的事情你看着。我暂时不会把精神力抽离海蓝星，移民随时可以来回。”

林深以为第五玥是不会答应的，或者会给出一些规矩让他们遵守什么的。没成想第五玥那么好说话，倒让他有些意外之喜。

“女王，很高兴成为你的秘书，你的慷慨大方让我十分感动。可我对此并不满足，我希望能有更多的移民来到白日，可以吗？”

第五玥沉默了。

这是典型的小狗舔米汤，试着试着来！她无聊的用前足在蓝月表面扒拉石头，随口问1001，“我长得不够凶吗？为什么他们都不怕我？”

1001：“害怕和长相有一定关系，但不是决定性的关系。你希望他们害怕你吗？”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他和伊恩一点儿不怕我，什么事儿都敢开口要。”

“在他们眼中，你和他们是同类。”

“同类！可以吃掉他们的同类？”

“你会吃掉他们吗？”

“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吧。”

“主人，统统可以尝试着分析一下你的内心吗？”

“想说什么就直说。”

“用海蓝星人的话讲，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你既然想帮他们，现在这样不好吗？至于他们最终的选择，你左右不了，不是吗？”

“行吧，是我无聊了。”

“主人，你对‘花朵’和‘大臣’一无所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再说，如果把幽灵183给了海蓝星，你怎么去找‘花朵’和‘大臣’？飞着去，能量问题解决了吗？”

第五玥叹了口气，救世主一点儿不好当。作为一个麻烦缠身的人，她能为海蓝星做的似乎也就那么多了。

“谢谢你，1001。”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结束跟1001的通话后，她对林深说，“移民数量的事儿，你也看着安排吧。”

“谢谢！”相比之前那些套话，林深这句“谢谢”发自肺腑。他的胆子并不大，敢这么说话全凭直觉。在他看来，第五玥外冷内热，对于他的过分要求，最多就是不答应，但是不会生气。

以前不把第五玥当人看，没也想过要去了解一只虫。上次唱歌后，第五玥不经意暴露出的虚弱和任性让他意识到，第五玥本性是人。如何与人相处，这是他的强项，怀着这种心思再看第五玥，他的信心和底气又都回来了。

长吁一口气后，他迫切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