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可以任性了

第五玥从出生开始，她的情绪就得不到应有的回应。髙毓华长久以来的冷暴力，让压抑成了她的人生底色。她习惯压抑自己，习惯用疏离掩饰渴望亲情的内心。

无论什么时候，对于在乎或者不在乎的人和事，她都很难将自己的情感真实的表达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从她不断被人否定开始。

从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开始。

从她也不在意自己的感觉开始。

她觉得这是钝感力，善于忘记不快，认定了目标就会努力……可这是吗？

髙毓华的否定，第五空介的打压，第一次逃离困境遭受到的欺骗……她是有过发声的，可这些声音从来没被听见过。慢慢地她的情绪就如声音般，默默地被扭曲，默默地被替代，直到默默地消失。

很多人喊她女王，可她从未把自己当成女王。她不知道一个女王要做些什么，也不愿意承担女王的责任。

她选择继续往前，是因为这条路可以给她力量。拥有了力量，也就拥有了可以表达自我的勇气。

她佩服达莉娅，因为达莉娅做了很多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但她不想变成达莉娅，不想变成需要借助他人力量才可以继续前行的人。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才不要第五空介当救世主，她会亲手把王佳按在油里溺死或是被火烧死，自己的仇自己动手才开心……

“你没事吧！”林深忽如其来的关心让第五玥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你在笑。”

第五玥用的可是假脸，怎么会有表情，“你能看到我在笑？”

“没有，我就是感觉你在笑。”

“哦，是你的感觉啊，我还以为自己有表情了！”第五玥好不容易才看清自我，正尝试着将压抑的情感表露出来，却忘了自己没有表情……不免有些失望。

林深既然能感觉到第五玥的开心，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失望。不禁自我埋怨，怎么能在别人高兴的时候，又惹人失望呢。

“伊恩什么时候过来？”

“他不走。”

“为什么？”

第五玥没有回答。

林深想到很多理由，最有可能的就是，伊恩比他有价值，所以被第五玥留了下来。这个推测让他十分难受，忍不住转移话题问：“忘记问了，这次出行顺利吗？”

“不顺利，不想说。”

林深讪笑，似乎每说一句话都是错的，“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没事儿，已经习惯了。”

“你……你……”犹豫半天后，林深还是问了，“对付星际海盗，你有把握吗？如果来的不止是黑目星人……你能活下来吗？”

“活下来如何，死了又如何？”

第五玥根本不在乎来的会是什么人，以她现在的精神力，除非来一支舰队，否则就是送菜。她在意的是体内的黑斑，每每想起就会心情不好。

“我希望你能活下来呀！”

“然后呢，我就该努力为了你的希望活着？还得打个电话跟你保平安？”这充满自嘲的语气，很明显是在冲着林深撒气，谁让他问了不该问的。

林深不知究竟，还以为第五玥沉溺于过往，不愿走出来……因为没有值得眷恋的事物，才丧失了斗志。

他想了想道：“第五玥，你得为自己活着，宇宙那么大，你就不想多逛几个星系？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你能打电话给我报平安。”

第五玥忽然就想摸一摸林深的脸，谁让这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特别好看。

她想了想，道：“其实我并不担心黑目星人，也不担心四目星人。”

“那你担心什么？”

第五玥想说实话，说自己患了虫癌。话到嘴边，又觉得说出来挺没意思。力量是女王给的，因为这种力量患病，又因为舍不得力量不得不去死，这种被命运支配的感觉太糟糕了……

她苦中作乐道：“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

林深老老实地靠近了第五玥，后者把嘴凑他耳边，轻声道：“女王还活着。”

“什么！”这是林深完全想不到的秘密，震惊的同时，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撩了，特别是第五玥的嘴唇擦过他的耳朵时。

要知道，他们都用精神力对话，耳朵就是装饰品，根本没必要耳语……

我真的被撩了！林深怀着这种心思扭头看向第五玥，却发现她原本顺滑的头发忽然有点乱。

“你的头发怎么了？”

“她们碰到你的脸了，很兴奋！”

“她们是……”林深不敢往下想，生怕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的触须，可以理解为我的感官系统。”

林深松了口气，属于可接受的范畴。他问：“这么说你一直都有味觉？”

“她们遇见美味会很兴奋……我担心吓到你们，就很少用……”

“哦！”林深被第五玥吓过，一直以为她的性格比较偏激。如今这么一解释，又觉得是自己误会了第五玥，她其挺可爱。

虽然他很想知道，触须碰到他的脸为什么会兴奋，可又担心第五玥会说出什么让他为难的话……

他强行转移话题，“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女王还活着，这是第五玥的猜测。告诉林深这个消息，总比承认自己患病好。

“我感觉她还活着。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接到我的电话，我会在电话里告诉你答案。”

林深猜测，第五玥在寻找“花朵”的旅程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假如女王还活着，第五玥留下来不就是等死？

他忍不住再次劝道：“跟我走吧，我想办法保护你。”

“你会为了保护我而倾尽一切，包括你的生命？”

第五玥知道自己很偏执，不管对伊恩还是对林深，她总希望他们能给出承诺。伊恩拒绝承诺，她好奇林深会说什么。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如果可以选择，你不会让我死在你面前，对吗？”

林深很会说话，开口就承诺会保护第五玥，但涉及生死时，他把问题的又抛了回去。他没回答是否愿意为第五玥去死，只说生死关头，第五玥不会容忍他死在第五玥面前……

回答过于真实，第五玥忽然就被感动了。林深对她的了解，远比她以为的多。起码林深知道，在她还有余力的情况下，她确实不能接受自己人死在她跟前。

林深的回答，是对她人品和能力的认可。这是她从小就需要，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