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禁书库

皇家的藏书阁很不显眼，洛遥在偌大的皇家园林里晃晃悠悠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事实上藏书阁也能算在某种程度上很显眼，毕竟在金光四射的豪华宫殿里，能有一个意外朴素的书阁确实很引人好奇。从外面看，藏书阁就像在外面随处可见的楼台园三位一体，白墙青瓦，古色古香，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书“文渊阁”。

走进大殿便是直入主题，堆满书籍秘卷的三层书架铺满所有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用于陈设家具，连照明用具都直接以发光的灵石地砖代替，只有从空中悬系的一块木牌标示着收藏与此区域的书籍类型，有关于武国历史的，有洛天本土的神话传说，有各种奇闻异事，有兵法，有医书，有法典，暂时没有找到记载法术的书卷。

在书海里转了一圈后，洛遥从侧门走了出去，来到书阁外部的露天檐廊，整座长廊建在一汪池水之上，有漂亮的水上植物在湖面点缀，顺着长廊走，这就能尽情欣赏内部的园林了，一路是恰到好处的假山与青植，而走到尽头，那里有一座小亭，是皇帝休闲的地方。回到主殿向上走，共有六层，上层与下面装潢相差无几，从二楼起每层都有一个露台配备了基本的物具，既可以阅览书籍又能观望皇宫，再者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了。

总之，洛遥在五楼找到了她想要的记载着法术的书籍与卷轴，记下区域位置后，她径直下楼，打算继续探索这座书阁，因为她没有找到被列为禁书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禁书库呢？因为能被列为禁书的那肯定都包含了一些危险的思想，至少大部分法术禁书应该是这样的，而洛遥大小姐说不定能从那些危险的思想中得到些启发，从而开发出更危险的法术，那事情不就会变得很有趣嘛。那么要怎么做能最快找到禁书库呢？

“您好，请带我去禁书库的说。”洛遥在沉默的图书管理员面前如此说道，嗯，这个管理员是个老头的说，是个神灵境的老头的说，而且还在藏书阁门前扫地的说，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请出示批准文书，小姐。”老头停下扫帚，等待着洛遥的动作，洛遥把皇帝准备好的通行证给他过一眼，随即老头接过通行证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把通行证还给洛遥，向着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小姐移步。”

老头把扫帚抵在书阁大门旁，领着洛遥朝侧殿走，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兜兜转转，路过了漂亮的皇家园林，又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小别院，最后来到一个小房间的一面实心墙壁前，以洛遥的记忆力甚至都没记住来时的路。守门人对着墙壁的数块砖头操作一番，洛遥能听见这面墙后有机关在移动。短暂的等待过后，面前的墙壁弹开一个小孔，守门人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插入孔中，随着一阵不算大的机关运作声，禁书库的门扉终于向洛遥大小姐敞开，成对的火把接连燃起，照亮古老的下行楼阶指引着方向。

“稍作片刻，老夫就会关闭大门，小姐若是想离开请使用这书库中的机关，届时老夫会为小姐再次打开大门，那么小姐，请。”守门人站在那里不再言语，目送洛遥进入禁书库。

洛遥沿着螺旋式下降的楼梯一直走，约莫走了十分钟的路程，她到达了位于底部的书库门前，那不是什么宽大的双扇门，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木门。当她站到门前，机关再次运转起来，身后的楼梯就开始收拢靠近，直到合体成无缝的实体墙壁，现在她没有退路了。推开木门，洛遥进入禁书库中，这个地方很小，大概就是个一百平的空间，她回头检查了一遍，在门框边上有一个阵术机关，应该就是用来通知守门人来开门的，顺便还能检查有没有偷书，意外地方便呢。

将灵力铺开，洛遥的感知没有能穿透墙壁，被牢牢局限在这个狭小空间里，禁书库的库存很少，摆设的有些书架上甚至都没有摆满，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毕竟禁书要真的多到塞不下，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的人思想很危险。估摸着时间是入夜，洛遥准备在这里先阅览一番再出去下线，接着她就在各个书架间穿行，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因为书本卷轴的藏量很少，没过一会儿洛遥就大致浏览了一遍，收藏的大部分是史书，记载了各位先王以及达官显贵的丑闻和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赃活，但很遗憾的是洛遥大小姐不是来找八卦的。把注意力放在剩下的几个书架上，从其中挑选出几本记载了禁术的书卷和一本……教典？！嗯哼，是的，很确定这是一本教典，是一本赞颂邪神的教典，洛遥决定把它放到最后再看，姑且先来钻研一下禁术吧。

“阴核裂变和阳核聚变，很基本的东西嘛。”洛遥翻开第一本书，里面详细记载了两种，确切来说其实是一种禁术灵子裂变的施法原理和效果。所谓灵子核变就是改变灵子的特性来达到让一个区域的灵能过载的秘法，和地球上的核力体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理论上除了无灵子以外任何种类的灵子都可以引发这种现象，但是其他种类的元素灵子相互之间是没有什么联动的，也就是说想要靠单一种类的元素灵子引发灵子核变的现象是十分甚至九分困难的。而阴阳灵子有其独特性质，致使它们成为了这种秘法的绝佳介质。首先是灵能充盈的阳灵子会吸引阴灵子，同时排斥灵能不足的阴灵子和其他阳灵子，然后灵能充盈的阴灵子则会吸引灵能低下的阳灵子来将自身的灵能传递过去，最后还有一点是阴阳灵子都具有吸引无灵子的特性。以上特性使得阴阳灵子存在的形式不是以个体为主，而是以一个庞大的灵子团的形式存在。

灵子团的存在是诱发灵子核变的基础条件，而诱发的方法就是用灵力干涉并改变灵子特性，阳核聚变是最常见最容易掌控的，而阴核裂变则是最难掌控但同规模威能最大的。以标准的灵子核变而言，当一个区域内的灵能达到阈值就会使灵子暴走，所以只要能让火元素灵子什么达到极度的致密就会产生这种现象，但是也说过那很困难，因为收集不到那么多的火灵子，但阴阳灵子团就不会有这个问题，所以只要意志足够强大，能用灵力同时改变大量灵子的特性，是个人都能用的出来这个招式。由于在上层圈里，这个灵子核变就是入门级的招数，而且应用效果也不是很好，所以洛遥也就不再多关注这个东西啦。

“毒华凋敝之界，结界术吗？产生不封闭的圆形领域结界，抽取范围内的生气反哺结界，那不是和木龙差不多嘛，呜哇，超可怕的说，好像配四冥八极封锁还挺厉害，不不，超厉害的吧。”洛遥迅速构建起一个邪恶的想法，没法打破的结界术配上持续伤害的结界术，只要里面的人还活着就能永续，真是太邪恶啦。

“那么下一个是……至暗时刻？”洛遥翻动书页，继续读下一页，“哦，原来是封印光灵子的招术啊，感觉没什么用呢，直接下一本吧。哇，诅咒合集耶。”洛遥大小姐大概是了解诅咒的原理的，应该是用自己的灵魂干涉对方的灵魂，所以诅咒是双损的咒术，而且得要精通灵魂一道才有使用的可能，现世应该没几个人能用吧，嗯，但是洛遥大小姐会且能用。阅览了一遍书上有记录的诅咒类型，顺便脑补一下有可能实现的诅咒，洛遥要开始看下一本了。

“天魂转生啊，还真是怀念呢。”洛遥摊开记录着禁术的卷轴，上面记录着诅咒系，呀不，是灵魂系的禁术——天魂转生，就是洛遥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其术式的效果是让一个灵魂越过虚无灵界的筛选机制，直接送入轮回，也就是在保留记忆与人格的情况下转生。但更为本质的效果其实是诅咒一个灵魂无法进入轮回，代价只是区区使用者的灵魂而已，不过由于可以用别人的灵魂来代替，而且洛遥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她只是付出了自己的一半灵魂而已。那么洛遥大小姐用来谁的灵魂来取代自己灵魂的另一半呢，没错，是古战场遗留下来的魂之残渣，也正因如此自上古遗留下来的怨念消散了，变相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那么到了这里就得提到混沌的轮回机制，那就是整个混沌得以运转的底层逻辑。以洛遥的了解，所有生灵的灵魂都具有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叫做“灵”，另一部分则是“魂”。“灵”是生灵自主意识的集合，正是因为有“灵”的存在，才能让生灵的个体人格得以显现，而一旦失去“灵”，以人为例就会导致类似植物人的症状发生，只是一具活着的尸体罢了。“魂”就是彰显一个灵魂的强度的指标，灵魂的“魂”越是强大，灵魂也就越强大，是灵魂的基础物质，洛天人以道修习灵魂其修习的目的就是磨练“魂”的强度。

当生灵的肉体死亡时，灵魂会飘离进入灵界裂隙中，然后灵魂会自发前往灵魂的墓场——虚无灵界。当灵魂到达灵界时，灵与魂会进行分离，作为意识的灵会被轮回的筛选机制过滤出来，留在虚无灵界中成为死灵，而无意识的魂则会通过轮回，反哺到混沌中。虚无灵界是混沌中一切生灵的起源之地，同样也是最终的归宿。对于洛遥来说，那是她一定会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是所有死灵的聚集地，她要去见她的师尊最后一面，好了却她最后的执念。

上一辈子施放天魂转生所损失了的那一半魂现在已经修复完全了，但是灵魂强度和当初比起来还是弱了不只一半，因为在她修补灵魂的时候，已经有很大一部分魂丢失了。说实话，以洛遥现在这个残缺的灵魂，能施展的灵魂之道正好是处于一半一半的水平，能勉强用出来灵魂禁术，但没办法做得更好，不然站在这里的就是拥有完全灵魂的洛遥大小姐了。

灵魂之道和空间操纵是狐狸的两大强项，因为狐狸到了尾巴数量多的时候，会有一条尾巴的能力是类似起死回生的效果，死一次直接感受灵魂比啥修炼都有用，这也是灵魂一道修习的难点。这种复活的能力对一般的狐狸而言是八尾，他们的九尾是元素操纵，就拿狐令来说，他的八尾是复生，九尾是风元素操纵。洛遥不一样，她的五尾是时空操纵，六尾是六相元素操纵，而且七尾就是复生，八尾和九尾分别是对阴阳和虚无的操纵，七尾的本质是生死操纵，所以和寻常的九尾比起来，洛遥大小姐是超规格到拥有五条九尾的狐狸，而且还是最年轻的圣者，还好是最年轻的，不然她也是和白帝一样超规格的圣灵了。

“跳过跳过，下一个。”洛遥直接把卷轴收好，毕竟她自己会用的禁术再看也没用，而下一本就很有意思了，“死司凭死，连接两个灵魂与身体，共同承受伤害，共同享受治疗，共同迎接死亡。呜哇，什么铁锁连环的说。”文献没有记载这种禁术的使用方法，据洛遥的推测，这又是某种对灵魂的研究成果，她简单想象了一下，把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神灵绑在一起，虽然应该不至于一下子把神灵境的直接连带死亡，但怎么也能重创吧，只需要区区一条廉价的人命而已哦，说得洛遥大小姐都心动了呢，才怪嘞！

摸摸手边的书，就只剩下最后三本了，其中有一本是诡异的邪教教典，她翻开了另外两本中的一本书，粗略阅读了一遍后，洛遥得到了两种禁术的情报。第一种是相当朴素的禁术，它拥有一个同样朴素的名字叫做“灵子崩坏”，洛遥有关于这个禁术的印象，而且印象还万分深刻，因为她曾经就中过这个效果。灵子崩坏的效果是让灵子加速衰变的过程，也就是让灵子老化从而失去灵能，要知道混沌中的一切事物都是由灵子构成的，当然是要除去灵魂的，也就意味着除灵魂外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成为这个禁术的目标。使用的条件和代价也很朴素的说，条件是用自己的一部分触碰到施术目标，代价就是发生接触的那一部分躯体一起进入灵子崩坏状态。至于解法嘛，也很简单的来着，只要把发生崩坏的那部分躯体舍弃掉重新再生就好了，这种禁术没法侵蚀灵魂可真是太好了呢。

灵子崩坏还处于正常术式的范围，记载在同一本禁术书上的另一种禁术就不一样了。“坏劫？”洛遥知道的只有这个名字和有些魔幻的术式效果了。根据书上的说法，这个禁术的效果是抹除一个存在，那么这个抹除存在的效果具体到什么程度呢？只是消灭掉肉体吗？还是连同灵魂一同消灭呢？，如果连灵魂都能消灭，那代价是什么？

等价交换可是混沌中的铁律，洛遥可以猜想这种禁术的代价就是抹除掉自身同样的东西，也就是抹除对方肉体的同时也会抹除自身的肉体，如果是抹除对方的灵魂也会抹除自身的灵魂。所以既然是这种献祭类型的禁术，那果然是诅咒系的禁术吧，那就又是和灵魂挂钩的东西呢，或许可以给洛遥提供一些不错的思路。

“那么这就是最后一本了，再让我看些有意思的东西吧。”洛遥开始阅读这最后的禁术，其名为“命格”，记录了一种可以改命的方法。通读一遍后，洛遥做出总结，这种禁术的原理是时元素操纵，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和占卜差不多，两者都是利用时元素附魔眼睛达成未来视的效果，而前者则是在这基础上将看见的未来固定下来，能看多远，能否固定，全凭本事。时灵子本身就比空灵子更稳定，时间概念也比空间复杂许多，修习时间一道且小有成果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那能用这种术式的自然就只有那一部分人啦，不可能会用的啦。

把这本书收拾好，洛遥手边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本邪教教典，她很确定这是一本教典，用现代人的知识做出如此判断，但是洛天人是不信密教不信神佛的，洛天人会相信圣者，就像白帝那样，又或者是降魔大圣那般的圣灵，也正是这样它才能勾起洛遥的兴趣。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古旧的羊皮纸页透出一股腐朽的不详的气息，只是触碰封皮就让洛遥汗毛倒立，这东西很不妙呢，搞不好是真货的说，带着这样的心情，她翻开了第一页。

“愚者毫无疑问是幸福的，因为一旦开始接触到真相，便会逐渐明白自身的渺小，而越是接近那些所谓‘真实’，就会越发感到由心的无力。此后，所谓的智者才会明白一件事——那座名为‘无知’的岛屿，远没有‘真理’之海那么恐怖。所以，选择吧，是作为无知的愚人活下去，还是要堕入真实之海中？”

“传颂吧，相信吧，吾等皆为真理之奴隶，吾等皆是视物之盲人，吾等皆是缥缈之尘蚁。吾等泛舟于真理之海，吾等追寻着真理之影，吾等畏惧那真理之果。赞颂吧，赞颂吧，伟大之主啊，赐予吾等名为‘真理’之馈赠吧。”

“赞颂吧！无面千面之神使！为吾等愚昧之人传达神明的旨意！赞颂吧！不可名讳之黄王！扬起扫荡万物之风！赞颂吧！欢愉的生灵烈焰！焚烧一切之物！赞颂吧！沉眠深海之主！呼唤涤荡肮脏世界的波涛……”读完一小节，洛遥的呼吸变得急促，出现耳鸣和头晕的症状，理智在告诫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她的手、她的眼、她的脑却仍然紧紧抓住了那本禁忌之书，“赞颂吧！孕育万千生命的黑暗母神！吾等皆是母亲的子嗣！赞颂吧！亿万时空之全知全能者！吾等皆是盲目痴愚之徒！赞颂吧！无形混沌之主神！吾等皆是……统合混沌之使徒！”

透过书页，洛遥看见了从无尽深海复苏的主；看见了一位身穿褴褛黄袍手持黄色印记的舞者；看见了欢呼着吞噬万物的活火焰；她看见了无数触手交织而成的黑暗森林，亿万辉光构筑而成的全知全视者，欺诈世人的无面千貌之使徒，和那位……

“呀呀啊啊啊啊啊！！！”洛遥惊叫着抛弃手中的禁忌书籍，手上立刻凝聚起一颗火球要将其烧毁，但在她陷入彻底的疯狂前，理智还是重新占据了大脑。呼，呼，呼……她的瞳孔剧烈放缩，紊乱的呼吸始终无法同调，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那群邪神期盼着，注视着，渴求着，抚摸着，意图将她的精神彻底压断。在无限的绝望之前，洛遥抱着自己的双腿，就像最无助的孩童那样哭泣着，直到那盘踞的阴云逐渐散去，疯狂的症状有所缓解，她才重新使唤起软绵绵的双腿。

“那是？算了，不……不要管它们。”洛遥迅速将所有书卷归位，到那本邪典面前，她不敢再次触碰它，只敢用灵力把它放回原位，随即启动门口的机关，等守门人为洛遥打开通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逃也似地离开地下，来到外界就直接下线。

“阿遥？！你还好吗？”墨青云刚去办了点公事没在游戏里，做完甜点摆在桌子上就恰巧遇上了一脸惊魂未定的洛遥弹出游戏舱。

“没，没事，抱歉，我有点累了。”洛遥随意搪塞过去就离开了二楼，连墨青云做的蛋糕和牛奶都没享用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进到被窝里就立刻睡着了，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