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无前程可言

“好！”

哪知贺氏与宁明旭同时出声。

母子俩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与决绝。

更令众人费解的是，宁明旭直接让小厮上了文房四宝。

“那么，今日就由儿子执笔，亲手写下和离书。”

族老呵斥：“旭哥儿！莫要胡闹。你一个当儿子的，在父母有和离之心时，只能好生劝解着，哪有这般煽风点火的？”

宁明旭笑道：“伯祖父，我家是个什么情况，想来各位都是清楚的。我母亲要这样一个虚名做什么呢？”

他又转向贺老爷父子：“外祖，两位舅父，你们放心。我岂会看着我娘受委屈？但凡能不走到这一步，我都不会出此下策。”

“你这逆子！大逆不道！哪有半分我的样子？不肖子……”

宁千户跳脚，指着宁明旭大骂。

宁明旭却淡然地写着和离书，一边回道：“没错，因此我这不肖子如今给肖似你的儿子腾位置了，还不满意吗？”

宁千户心里一堵，竟然说不出话来。

和离书很快就写好了，贺氏坚定地签了自己的名，按了手印。

那张薄薄的纸递到了宁千户面前，他瞥了一眼，上面隐约写着“感情不和”，并未写其他多余的。

他毫不犹豫，不顾族老的阻拦，也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宁明旭将和离书揣好，笑道：“好了，如今已经和离，你们搬出去吧。”

什么？！！！

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宁千户怒道：“死小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难道不是吗？这是我母亲置下的宅子，里面的一砖一瓦，一针一线，皆是属于我母亲。”

原来在这里等着！

宁千户指着贺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这就是你们的好盘算……”

“没错。宁千户，咱们已经和离了，莫非你还打算带着你的人，住在我的宅子里？”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当时为了他的面子，虽然宅子是贺氏买的，房契自然也是落的她的名，但她对外说是宁千户买的。

就是为了给他体面。

所有人都淡忘了，这宅子是贺氏的！

就连宁千户自己也忘记了！

“这宅子当初买下来时，是四千两。如今市价在五千余两。若是你们不搬，我也便不按如今的价格收，只收你们四千两吧。”

贺氏又说出这一番话，震惊了所有人。

四千两！

贺家有钱，在这北宿岛算是豪富。

当时贺氏嫁予他时，他不过是个百户，后来贺家也为他花了不少银子铺子，他才迁为千户。

宁千户的脸彻底成了猪肝色，程姨娘一见不好，重重跪下哭道：“姐姐何必如此，再怎么说，这也是您之前的夫君啊，这么多年的情意，竟然还抵不过这一座宅子？”

宁明旭冷声道：“是夫妻时，自然情意深，不必在意这座宅子。既然已不是夫妻，竟然还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宁千户又喝骂了几句，宁明旭笑道：“父亲常常教导我，要做顶天立地的汉子，如我兄长那般，如你这般！那么，霸占着我母亲的宅子，可是顶天立地的行为？我竟不知，天底下竟然有这等顶天立地的汉子。”

宁千户冲过去要打他，被旁人死死地拉住。

“好，好得很，你们母子，好算计……”

“为何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成了‘好算计’？孩儿不懂，还请父亲明示。”

宁明旭内心已经爽到爆了。

比上次拳打宁明伟还要爽。

不破不立，及时止损，就是这样的感觉呀！

难怪乔娘子即便耍些花招，也要强令她那秀才前夫和离。

“莫非在你眼里，只有银子？”宁千户不甘心地朝着贺氏大吼。

贺氏回击：“这是我的银子，我的宅子。宁千户想霸占我的宅子，我不让，倒说是我眼里只有银子？我也不明白这是何道理。”

宁千户绝望了。

若是他签那和离书时，稍微考虑到这个宅子……

“容娘，你我二十年夫妻，不必赌气。咱们之间，争个高低也无甚意思。咱们都把这和离书撕掉，当作什么都未发生过。明伟这事儿，我也不会再提。”

宁千户罕见地服了软。

贺老爷的心又定了定。还能回头，还好……

贺氏却在方才这一场争执大闹中，彻底寒了心。

她也明白，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罢了。

他不过是因为怕这宅子被她收回去，不过是舍不得以前那样的好日子罢了。

“爹爹，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我意已决，还请爹爹放心。我带着旭哥儿好好过日子，心里更自在。”贺氏跪倒在地，向贺老爷求恳。

贺老爷见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虽说保养得宜，但神色间疲倦，明显不是日子过得无比舒心的。

贺家长子连忙把妹妹扶起来：“妹妹你放心，我们和爹爹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既然觉得这日子过得难受，我们岂会强压你，不让你和离？”

宁家族人连番上阵好一阵劝说，然而贺氏都无动于衷。

宁千户怒道：“莫非离了她，咱们就活不下去了吗？都不必求她。”

平静下来后，他对着贺氏道：“夫妻情分二十余载，说断也不是立时能断的。我有几句私心话，想与你说，可能行个方便？”

宁明旭直觉地想拒绝，贺氏摆摆手：“放心。”

两人到了偏房，贺氏冷淡道：“还有何事要交代？”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会求你。但是，”宁千户声音似低不可闻，“你若逼我太甚，旭哥儿再无前程可言。你莫要以为离了我，你们便似那得了自由的鸟，天高任你们飞？我遮不住别人的天，要遮一遮旭哥儿头顶上的天，还是行的。”

贺氏气得头一阵晕，心口一阵痛，指着他低声道：“枉你还是当爹的！这可是你亲生儿子。”

“哼，我会有这样的亲生儿子？一心一意撺掇你离府，生怕我和他亲兄长得了你什么好处。贺氏，你的贤良淑德呢？你的女德女诫呢？”

宁千户神情冷漠，目光阴冷地盯着贺氏。